Chap1. 又一个秋天
“跑起来，跑起来！”
Steve吼道，他的声音很快淹没在队友争抢皮球时的喊叫声中。头盔下的脸湿漉漉的，他不知道人类竟然能出这么多的汗，有几滴甚至沾在自己的睫毛上，而他还没法去揉眼睛。
教练把他们分成两组，互相做进攻防守练习，此时Steve的队伍是守方。一个球员狠狠撞了他的肩膀，他一个踉跄，差点磕在一旁的门柱上。“边线，注意边线！”他指挥道，“4号——4号！左边！越位了！”
一声哨响，教练示意他们可以短暂休息。男生们摘下头盔，用袖子擦汗、走回休息处寻找自己的水瓶。上次和体育系的决赛之后，Steve成功被选入校橄榄球队，并开始了更为严格正规的训练。身为艺术系教练的Fury教授筛选出包括Steve在内的几名优秀球员、并以令人信服的能力与威信作为校队教练加入到这只潜力无限的队伍中来；Pierce曾强烈推荐过Johann Schmidt，但鉴于上次他在比赛中有失风度的行为让很多人都不喜欢他，再加上他已快要毕业，前面有一份实习工作正等着他，就无法再抽空为校队打球了。这一点Steve还是挺开心的。
Steve喝空了自己的瓶子，并扫视着眼前的男孩们。他们每个人都非常、非常出色，但绝大多数都习惯了以往的队伍而无法与新的队友互相配合。不久前，其中两名队员还差点起了冲突，就因为他们曾经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完全不能安下心来适应彼此。
校队的新队长还没有推选出来，Steve知道自己必须争取一下，他有信心把这只球队管理好，从一盘散沙拧成一股坚韧的麻绳——有难度，但他能做到。他已经开始在心中默记队员的长处、缺陷、习惯性跑位，并且勾画方案，给每个人布置最适合他们的位置。
“有人在喊你，Rogers。”一个男孩对他说，指了指看台的方向。今天是个难得的阴天，三三两两的学生坐在看台吹风、围观橄榄球队训练。Bucky穿了一件扎眼的粉色T恤，霸占了视野最好的地方。他对上Steve的视线，向这边招了招手，然后起身向看台边走来。Steve这才看清他粉红色上衣上面写的字——阳光小姐恋爱热线。
Bucky双手环上他的腰部，然后亲了亲他的唇。“你出汗了。”
“是啊，”Steve喃喃道，“我浑身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要洗澡。”
“训练还有多长时间？”
“一个小时吧。”
Bucky在他手里塞了两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我一会儿在体育馆门口等你。你知道的吧，我们得准时点儿……”
Rumlow在学校附近有一栋小别墅，而今天是他的生日，他邀请了很多朋友去参加他的老套校园派对，酒精、漂亮姑娘、和一点点能让人嗨翻天的东西。Rumlow威胁如果他们不参加就把两人的裸照发到论坛上（“你根本没有我们俩的裸照，Brock！”）。
“然后我们还要去接Rebecca，她非要来，我拗不过她。”Bucky有些不自在地换了一下腿部重心，“如果一会儿你愿意一起去的话……”
“你妹妹知道我吗？”
“我和她说过几次，她不是什么恐同分子，只不过——”Bucky嘟囔着，“现在年轻女孩的心思都很难猜，你完全不知道她们到底在想什么。”
他停下来，让Steve抽空喝了一口水。
“放心，没人会不喜欢你的。”
“Schmidt看起来就不怎么喜欢我。”
Bucky做了个鬼脸：“我也根本没把他算在人的范畴内。”他趁Steve还没把瓶口再次对上嘴唇的时候，在他唇边印上一个略调皮的吻。有那么一瞬间，Steve宁愿饿着肚子、或是缺水而死，也不愿离开Bucky暖烘烘的拥抱。
哨声响起，在空地上回响了几声。
“我听见哨声了。”Steve不太情愿地说。
“回去训练吧。”Bucky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一会儿见。”
“等等，你要穿着这个……”Steve有些犹豫地指了指他的粉色T恤，“……去Rumlow的生日派对吗？”
“当然不！”Bucky恼火地说，“我只是刚刚参加了组里的聚会——上帝——我现在就要把它脱下来。”
Steve大笑起来。“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
“所以你希望我在床上干你的时候也穿这件吗？”Bucky坏笑道，他是个混蛋，他就是喜欢看Steve满脸通红并竭力遮掩的样子，而且他成功做到了，“还是你的口味一直这么重？”
Steve用戴着手套的右手不轻不重地捶了他一下。“Rogers，赶紧回来！”隔着老远Fury正怒气冲冲地喊他，Steve做了个鬼脸，然后快速跑走了。
几缕阳光穿破云层，在草坪上洒下几团不均匀的光点儿。Steve奔向场地，边跑边戴上头盔，像是冲进一层模糊的光圈；炎热的初秋午后、闷热粘稠的空气，男孩们的嬉笑怒骂和皮球触地、撞杆的声音，Bucky在他身后用两根手指吹响口哨为他加油——Steve知道，他会好好享受这样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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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Rogers。”
有个人对他说。Steve关上更衣柜的柜门，望向撑在门后的那个男生。他个头比Steve小，双眼炯炯有神，却蓄了一脸大胡子。谁在学校会留这种胡子？
“谢谢你。”Steve露出一个微笑，把头盔和被汗水打湿的厚重球服从身上扒下来，“你也一样，我们都是入选校队的选手，我刚刚在观察你的动作，你很适合做一名前锋……”
“噢，当然。”男生停顿了一下，“不过我不是指这个。”
Steve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你的男朋友！”大胡子男生吃惊地望着他，“你不关注学校论坛的吗？”
“呃……抱歉，我不是很在意那些东西。”Steve摸摸鼻尖，有些尴尬，“学校论坛怎么啦？”
“你和Barnes的花边消息的热度已经上了讨论区置顶。”
“所以呢？”
“所有人都会看到Barnes在球场上大喊‘我爱你’的小视频，还有你们在教室门口的热吻啦、给你送水陪你训练的照片啦，”男生耸耸肩，“你们已经是学校名人了。”
Steve愣愣地站在那儿，“哦……”他慢吞吞地说，“好吧……我不确定……”
“当然这并不会影响我在下周的校队队长投票中提你的名字，你的球打得真是太好了。”大胡子男生冲他挤挤眼，“顺便一说，我叫Dum Dugan，别人都叫我Dum Dum，物化系。下次训练再见啦。”
Dum Dum关上柜门，哼着一首流行摇滚的小调走远了。Steve叹了口气，继续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也许Bucky跟他提到过他们两个的瞩目程度，但Steve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根本搞不懂一对普通的同性情侣有什么可值得关注的。
“傻瓜，”听到他的疑问后Bucky转了转眼珠，“当然是因为当事人太过帅气，而他还有一个辣到爆的橄榄球手男朋友。啊哈，想想就让人欲火中烧。”
所以他们根本没法好好讨论任何问题，因为最后总是结束在一个缠绵到腻人的吻里。Bucky对“学校名人”这种事没有太大反应，毕竟他从高中开始就是一致评选出的最佳男友，上过各种校报杂志和论坛头条，有几个拉拉队那么多的粉丝，就连健身房都有人排队跟他切磋拳击；而Steve，像是突然暴露在这个世界里，走廊、球场，甚至是厕所洗手台边，他都能收到那些人指指点点的信号，那确实让他有些不太习惯。
和自己暗恋许久的人成为情侣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何况Bucky也是同样炽热地爱着他。也许这么说有些傻气，但Steve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变心，每当他们对视的时候，Bucky神采熠熠的眼睛充盈着渴望和爱意，然后会不顾一切地凑过来索取他的亲吻；Steve只能乖巧地回应，因为他根本做不出任何拒绝Bucky的事情。
Steve是最后一个离开更衣室的，Bucky像他们约定的那样在体育馆门口等着他，还没等他喘口气就被拉入一个热情的吻里。Steve索性闭上眼睛不去想有多少人在四周瞪着他们看。
Bucky低声在他耳边说，热腾腾的哈气拂过他的耳廓：“你听从我的建议换了沐浴乳？”
“我偷了你的那瓶而已。”Steve彬彬有礼地回敬道。
但他们没能厮磨多久，因为Rumlow的来电打断了他们。Bucky翻了个白眼，从裤兜里把手机拽出来，他的室友在电话里喊着，“赶紧挪动你们的小屁股滚到派对上来！”，隔着几尺远Steve也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只得加快速度赶到停车场，Rebecca的学校可是在市区的另一头呢。
Bucky经常提起他的妹妹，这使得她早已在Steve的印象里变得鲜活：Rebecca Barnes，在一所私立高中读二年级，简直就是Bucky的翻版，除去可以让其他姑娘黯然失色的性感身材、目光炯炯的蓝灰色眼睛、同样凹陷下去的宽下巴，她有些自鸣得意的神情也和Bucky一模一样。Rebecca站在校园门口，把其他孩子都对比成了单调的灰白色。
Steve与Bucky交换了个眼神，Bucky只是一脸了然地耸耸肩，然后把车开过去。
“我猜你就是Steve Rogers。”她立刻爬进了车后座，语速快得惊人。太阳镜、热裤、帆布鞋，都是校园里最普通的打扮；脖子上带着一串时下流行的朋克项链，Steve发誓看到她脖子上有一小串字母纹身。
“我是。”Steve回答说。
“酷。”Rebecca说，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他，“你很好看，怪不得James成天对你魂不守舍的。”
Bucky用力地咳嗽起来，听着像马上就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你的东西都带了吧？我要开车了。”他几乎是在用吼的。
事实上，Rebecca是个很不错的女孩，虽然总是凶巴巴的，但Steve知道她的内心始终有一块柔软的地方。兄妹俩的相处模式十分有趣，他们总在不停地斗嘴，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比喻和句式揭对方的老底，而Steve的在场让这场战斗变得更激烈了。
“非常有趣，”Steve在他们中场休息的时候说，“你们两个。”
“我老哥正努力在你面前保持良好的校草形象，”Rebecca哼了一声，“但根本没用。”
“确实，”Steve说，“他整个人都被我看透了。”
“很好，现在我的男朋友也不帮着我说话了！”Bucky佯装伤心地大声说。
Rebecca咯咯笑起来，对着后视镜里的Steve露出调皮的微笑。Bucky把车停在Rumlow的别墅门口，女孩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走，嘴巴大张成O型，打量着那栋灯火通明的房子。年轻男女挤满了后院和门厅，跟着音乐扭动着身躯。
“酷——Brock请了什么摇滚乐队来吗？”
“大概就是他自己吧。”Bucky翻了个白眼。
这一点儿也没打击到Rebecca的积极性。女孩兴奋地跳下汽车，向派对狂奔而去。电子乐被隔挡在车门外，鼓点像是敲在一层布料上一样模糊不清。
他们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他整个人都被我看透了’？”Bucky重复道，手掌覆上Steve的下巴；Steve顺着他的力道转过头去，与他对视，Bucky的眼睛里闪烁着笑意，“你知道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有多色情吗？而且并不适合在未成年人面前说出来。”
“上帝，你真是个疯子。”Steve嘟囔着。他们急切地凑近对方的唇，Bucky的口腔一如既往的火热，车厢里的空气被骤然抽空——而Steve甘愿窒息、融化在此。他们的左右手还交叠在一起，轻轻搭在变速杆上，Steve闭上眼睛，感受Bucky的指纹在自己皮肤上缓慢磨蹭带来的阵阵酥麻。
“我们在Rumlow的家门口接吻，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了。”恋恋不舍地拉开距离的时候，Bucky喘着粗气说。
“看来你的生命乏味无趣、有待探索。”Steve扯开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突然有人在敲他们的车窗，Rumlow正不耐烦地用手指尖扣着窗户：
“你们这对儿幸福鸟有完没完？赶紧过来，就等你们了。”
几乎所有Steve认识的朋友都在那儿：与Natasha相熟的、同样来自恋爱热线小组的Clint Barton，他喜欢Clint嘴里吐出的妙语连珠和冷笑话，而且他和Bucky吵嘴架的精彩程度仅次于Barnes兄妹俩；Natasha在角落里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孩玩掷骰子——他们管他叫Ultron，校篮球队的——谁输了就要一次喝两杯，所以没人敢靠近他们。
Thor也来了，带着他的女朋友，据说是位厉害的博士。Peggy正和他们聊天，用夸张的肢体语言惟妙惟肖地描述什么故事，看起来有点像红骷髅输球后的标志性动作，Steve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扬起一点儿得意；Tony和Rhodes坐在一起说话，Rhodes像往常一样给周围人讲那些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Tony漫不经心地点着头，眼神就没从几米开外的Pepper身上挪下来过。
Rebecca以她风风火火的性格，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一片。Bucky对着她的背影怒吼“少喝点酒！”，但根本没什么力度。Bucky不太高兴地跌回沙发椅：
“下次我绝对不带她来这个地方了，妈妈知道了一定会杀了我。”
“那就别让她知道。”Sam耸耸肩说，“今天是Brock生日嘛，大家都高兴高兴。”
音响里的电子乐被调小了音量，Rumlow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简陋的连线麦克。他走到大厅中央，伸出一只手示意大家降低音量。
“嘿，各位，感谢参加Brock Rumlow的生日派对，无论你们是毕业的、没毕业的，成双成对的、还是悲惨单身中的，我都希望你们能度过愉快的一晚，”他说，然后不知从哪变出一把电吉他，“鉴于我所有的钱都花在给你们买啤酒和薯条上了，所以我没有钱请乐队，只好自己上阵——”
说着，他用一只手拨了拨琴弦，人群立刻发出阵阵惊叹的声音。Bucky毫不在意形象地大张着嘴：
“我们一起住了三年，我竟然不知道他会弹吉他！”
事实上，Rumlow不仅会弹吉他，还有一副好嗓子。他请了几个音乐系的同学，其中很多Steve都叫得上名字，充当他临时乐队的鼓手和贝斯手。先是一曲时下流行的摇滚曲，接着曲风一变，唱了一首温柔的慢拍情歌，他低沉沙哑的烟嗓还将曲调改编得相当不错。Tony在Rumlow进入第二个高潮部分的时候起身离开Rhodes，一脸英勇就义地向Pepper走去。
Bucky还沉浸在震惊中，但情歌的歌词如此甜蜜，他的手悄悄摸上Steve的手腕，和他十指相扣。Steve偏了偏身体，把脑袋枕在Bucky的一边肩膀上。
“还不错。”他小声说。
“嗯，”Bucky轻笑道，“除了冰箱里的三明治，我怀疑里面的火腿早就过期了。”
Steve仰起脖子，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慵懒的吻。坐在对面的Sam瞪着他们，带着一脸委屈起身离开了。
Rumlow又唱了两支曲子，乐队也有点累了，于是电音曲重新插了进来。Steve离开Bucky的嘴唇、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Rebecca站在他们面前，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们两个。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伏特加吗？”Bucky厉声问。
“只在可乐里兑了一点点。”他的妹妹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真是腻歪死了。”
Steve把手从Bucky那里抽了回来。
“妈妈刚才打电话来，问下周可不可以回家聚餐。”
“可以，我周五去学校接你。”
“哦，还有，”她低下头去，用吸管吸吮着杯底的液体，“她还顺带邀请了Steve。”
Steve眨眨眼睛，“我？”
“如果你愿意去的话。我们大概会一起吃个晚餐，然后第二天和爸爸一起去猎场玩。”
“他可以一起吃晚餐，但我们不去猎场，我俩要留在家里。我爸爸一玩猎枪就会骂骂咧咧的。”Bucky抢在Steve前面说，然后担忧地看向Steve，“行吗？”
他和Rebecca都在等自己的回答，而Steve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为什么不呢？”
Rebecca兴高采烈地走开了，而Steve的心跳逐渐加快，和音响中震动的鼓点快要一个到达同一个频率。他就要去见Bucky的家人了，而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在担心吗？”Bucky宽厚的手掌搭上他的脖颈，安慰似地来回揉搓。
“不，”Steve缩进他的怀里，“当然不。”
他们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享受难得的独处时光。Rumlow的播放列表都快从头到尾听了个遍，两人还一起小声合唱What I Did for Love的人声部分，直到最后Clint冲过来拉他们去玩转盘游戏，他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对方温热的体温。
但这个属于他们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A Secret Place for Old-dry-moth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