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4．为什么人总是在离别
“你觉得怎么样？”Fury问他。此时他和Steve都盯向球场内乱糟糟的一团——一个边卫不小心跑出了线，脾气火爆的跑位开始冲他大声嚷嚷，比划粗鲁的手势，甚至要发生肢体冲突；身为队长的Max急忙跑过去拉架，但嗓门还没有跑位高，又无辜地被他胡乱挥舞的胳膊击中了后脑勺。
“噩梦。”Steve嘟囔着。
“是灾难，Rogers。”Fury纠正他，“我一直想要不干脆辞职算了。”
他们沉默地看着更多的队员参与到纷争中。Fury扶住前额，叹了口气。Steve抓起木板凳上的口哨，用力吹了一声。哨声划破球场，Steve大步向他们走去。
“够了！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他吼道，“你们是在训练？还是在给其他队伍看笑话？为一丁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大打出手？”
“他太蠢了才会跑过线，我怀疑他用了爸爸的钱才进的校队。”那名跑位讥讽道。边卫立刻上去给了他一个肘击。眼看两个人又要打起来，Steve上前把两人推开——
然后他回身对着两个人的腹部一人一拳，疼得他们弯下了腰。顿时人群一片哗然，两个男孩捂着肚子一脸错愕地瞪着他。
“你们两个给我回去好好冷静一下，一会儿的训练不要参加了。”Steve只是冷冷地说，丝毫不理会他们愤怒的谩骂。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副队长？”边卫故意加重了那个词。
“Steve的话和我的话一样有效。”Max突然呵斥道，“这种状态不应该出现在球场上，听见没有？还不快点滚回去！”
其他人都噤了声。不管Max再怎么没有威严，现在他仍是这个队的队长。两名犯了错的男孩只得灰溜溜地跑回休息椅，拿起自己的衣服和鞋离开了。
“都给我继续回去训练！”Max卯足了劲大喊一声，然后把其他人都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Steve和一旁的Fury交换了一个眼神，也戴上头盔，跑到球场中央站好。
接着他们在火辣辣的太阳下训练了三个小时。当Fury吹哨解散的时候，Steve觉得自己的脖子已经被晒下一层皮来。他给自己猛灌了一大瓶矿泉水，照例查看手机——一条来自Buck的消息都没有。以前他总会来球场接他。
然后Steve发现Rebecca坐在看台上，冲他招手。有几个球员也发现了，向姑娘吹了两声口哨，Rebecca毫不客气地竖起中指。
“Bucky呢？”两个人简单拥抱了一下，Steve问。
“他呀……今天有事大概不会来了，”Rebecca把手边的一个纸袋递给他，是他最喜欢吃的曲奇饼，“事实上，也许这周他都不会来了。”
“发生了什么吗？”
Rebecca把眉头挤在一起：“是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只是要在家呆一周，处理一些……我还是觉得让他亲口和你说……”
“他要去实习了吗？”Steve打断她。
“嗯。”女孩有点担忧地看着他，期待他的反应，“抱歉。”
“没事。”Steve微笑。他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他们一同爬上楼梯，走出球场。Steve一直在盯着脚尖前面的那片地面看，期间往嘴巴里塞了两块曲奇。Rebecca也没有刻意打扰他，只是沉默地跟在他后面。太阳要落山了，温度开始降低，Steve把自己的运动外套脱下来，递给穿着露肩衬衣、有些瑟瑟发抖的Rebecca：“你穿走吧，下次让Bucky还给我就好。”
Rebecca点了点头。Steve在校门口给她拦了辆出租车。
“谢谢你的曲奇。”他对着窗户摆了摆手。
“Steve，我……”Rebecca仍一脸歉意地看着他，就好像这个坏消息是她自己搞出来的一样。
“没关系的，真的，不必担心，我和Bucky会解决的。”Steve向她保证。出租车开走了，他立刻转身回去，不想在马路边多闻一秒钟的尾气。回食堂的路上他约了Sam一同吃晚餐，还遇到了刚打篮球回来的Rumlow。他们三个聊了聊最近的电影，抱怨来代班的选修课老师，准备出新专辑的女歌手。Steve把曲奇饼分给他们，并获得了真挚的赞誉。
“Barnes那个混蛋怎么不在？”Rumlow的嘴巴里塞满了饼干，含糊地问。
Steve耸耸肩，没说什么，只是搅动着可乐杯里的吸管，看深色的饮料漂浮上层层泡沫。
Bucky还没有离开，Steve就已经开始思念他了。
-❇-
嘿，Stevie，有没有想我？
没有。
方便接电话吗？
不方便。
别这样嘛，Steve。想你——后面还跟了一大串Emoji的亲亲表情。
我不得不在家处理一些事，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还跟我妈吵了一架。我这周六就回学校。等我——一个哭泣的表情。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Steve？”Max突然拔高的声音惊得Steve抬起头来，他手上的铅笔头已经被自己咬得刻上了牙印，草稿纸上画满了奇怪的线条。Max疑惑地望着他，手中还挥舞着那张对战训练图。
“呃，抱歉，没有。你刚才说什么了？”Steve窘迫地转了转铅笔。
“你觉得把Klaw放在这个位置上可行吗？他下周就要出院了。”Max好脾气地又问了一遍。
“嗯……其实我觉得把Klaw放在进攻组比防守组更好。”
“但他和你有过冲突，我不确定他会听话地跟着你的指挥。”
“别担心这个，我能搞定。”Steve摆摆手，“我看得出来他身手很敏捷，也许是个不错的外接手。”
“外接手！说得没错！”Max开心地在笔记本上记下什么，“这是个好提议，我还以为除了跑员没有别的适合他的位置了呢。那么——”
然后Steve手机又在他手边震动了一下，Max的表情又变得犹豫不决。
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你为什么要和你妈妈吵架？Steve快速打字。
“我打扰到什么了吗？”Max问。
“没有。”Steve把手机推到一旁，但是几秒钟过后它又嗡嗡作响。
“我们可以暂停这个战略会议，毕竟只有，呃，你和我两个人。”
“不不不。”Steve拉住他的袖子，又顺便瞥了一眼屏幕：我知道Becca已经告诉你了。等我回去我们再谈这个事。
但是她没提到你们吵架了。
我们经常吵架的，别想太多。
给你捎的曲奇好吃吗？
别想打岔。除非你来的时候再给我捎一袋。
Steve的嘴角还是浮上了一丝笑意。当他摁下发送键再抬头的时候，发现Max正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真的有事，”他说，然后把文件夹和笔记本都收起来，“没关系，Steve，我知道那是你男朋友，毕竟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在看台了。他没事吧？”
已经那么明显了吗？“没什么事，Bucky回家呆了几天。我们可以继续讨论……”
“今天就到这里吧，”Max坚持，“而且我们的草稿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只需要下次和Fury再确定一下。不过，呃，还有一件事……”
Steve认真地望向他，而Max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我对管理球队还是有点迷茫，他们就像一盘散沙，而且好斗，互相挑衅、打群仗。只靠你的两拳并不能让他们都服服帖帖的，如果再这样下去……”
“我知道，”Steve叹了口气，“我和Fury都很头疼，除非我们能想出什么办法让他们团结在一起。”
“把这件事提到首要待办事件上，好吗？”Max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天见。”
“回见。”
Max离开了空教室，Steve开始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在这期间Bucky又发来一条短信：
除非你那天还打算吃点*别*的东西。（坏笑）
Steve小声骂了句粗话，把手机扔进了书包里。
-❇-
还没彻底从梦中脱离开的时候，大脑浑浑噩噩无法分辨身边的事物。Steve还闭着眼睛，试图回忆起今天是星期几，他是否需要早起，是否有作业没有完成，是否有Fury布置的晨起恶魔训练。他把手压在松软的枕头下面，蹭来蹭去，棉质床单让他对温暖的床铺又多了一份眷恋。
有人在他的后背落下蜻蜓点水的吻，从他侧卧而露出的脖颈，顺着脊椎向下；那个人的手心滚烫，在他的腹股沟恶作剧一样地不停磨蹭，捏他的屁股，在他耳边轻笑。
“Bucky……”Steve习惯性地转身去索吻，那个凭空而来的恶魔也倾过身体，两个人吻在一起，只是亲吻，温柔的、专情的轻吻。周身熟悉的气息让他整个人都平静下来，只要Bucky还在他身边一秒，他便可以多做一分钟无敌的Steve Rogers。
Steve睁开眼睛，看着Bucky对他微笑；他的鬓角稍稍长长了些，多了圈黑眼圈，嘴唇边细小的胡茬还没来得及剃掉，除此之外他和以前一样无懈可击。Steve突然意识到只是一周的分别就让他尝到了思念的滋味儿，如果……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小恶魔说，“我还没走呢。”
“一张口就是这句话，我真是恨死你了，Barnes。”
他们又唇齿相依了一阵儿，最后Bucky把Steve整个人都搂在怀里，交换彼此的体温。
“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六点的时候给Sam打了个电话把他吵醒了。然后我赶他出去晨跑。”
Steve把头闷在Bucky的胸口上嗤嗤笑了起来。
“他没揍你？”
“他说：‘看在Steve那么想你的份上，今天就饶过你。’”
“他没让你给他捎百吉饼？”
“我当然早就准备好啦。”Bucky得意洋洋地说。
Steve挣脱开他的怀抱，用手肘撑起自己的身体，“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Bucky的手仍旧不安分地伸到他的背心下面去，抚摸他侧身时腰部凹陷下去的曲线。“很久之前我答应过爸爸一个曾经共事的朋友——他在明尼苏达有一家不错的融资公司，面试之后告诉我如果有机会可以去那里的财务部工作。你看，我莫名其妙地就把自己的未来定好了，可那阵我才刚上一年级，以为这就是随口说说而已，而且也还没有碰到你……”
他停下来，低头啃咬Steve的手指关节。Steve被他弄得浑身都痒痒的。
“然后？”
“我都快忘到脑后去了，直到上个月我爸提醒了我。我没和你说过，因为我以为稍加反抗就可以拒绝这份差事。”Bucky压低声音，“好吧，我失败了，而且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个工作，它看起来是如此得完美——除了你不在我身边。”
“你这周干什么去了？”
“我去了明尼苏达……那个办公室。经理接待了我，甚至为我准备好了一间小屋。”
那幅画面立刻就呈现在了Steve的脑海里：西装革履的Bucky，挂着他完美迷人的微笑，皮鞋踏在办公室精致的高档地毯上；他与客户握手，热情地寒暄着，在笔记本上敲下精准的数目。这是一个优秀的Bucky，也是陌生的Bucky。Steve喜欢这个Bucky，但他从未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
“你什么时候走？”
“下周……还有五天时间。我会以实习生的身份待两个月，然后回来参加期末考试。”
“你有可能——只去实习么？”Steve咬紧嘴唇，“我是说——也许你可以回来找份别的工作，毕业之后。”
语毕他突然沉默了，Bucky伸手去抓他的胳膊，但Steve躲开了。他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浑身颤抖，他开始懊悔，甚至有点痛恨自己。
“怎么了，Steve？”Bucky惊讶地问。
“真不敢相信那句话是我说出来的。”Steve嘟囔着，从床上跳下去，避开Bucky伸出来阻挡的手臂，“我真是——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Steve！发生什么了？”
“我刚才竟然让你放弃那份工作！那份很完美的工作！”Steve恼火地大喊，他赤着脚在寝室冰凉的地板上踱步，揉乱自己的头发，“我怎么能这么做？即使我再舍不得你也不能让你放弃它——”
“Steve……”
“Bucky，不要因为我而影响你的判断，第一份工作是很重要的，尤其对你这样出色的商学院学生来说。”Steve开始疯狂地咬自己的指甲，“也不是很远，也许我们一年还可以见个一两次。”
突然间，Bucky像头猎豹一样向Steve扑来，抓过他的肩膀将他甩到床垫上去。“你知道我做不到！一年见两次……我觉得我头三个月就会因为想你而疯掉！或者我干脆直接选择自杀！”
Steve仰面躺在床垫上，剧烈地呼吸着。Bucky矗立在床脚，鼻翼因愤怒和绝望不停扇动着；他把套头衬衣脱下扔在一旁，然后欺身压了上来。
“只一个礼拜，你在脑海中就能折磨死我了。”他狂乱地吻着Steve，Steve只能双手环过他的脖子，指甲无力地在他后背挠刮着，“我只是想想要离开你，也许是两个月，也许是半年，或者一年，我都觉得我做不到。”
Steve在他毫无章法的抚摸和亲吻下闭上了眼睛。
“也许……我……不参加学校联赛了。”
“你敢，Rogers！”Bucky恶狠狠地说，“你好不容易进了校队！”
“那你也不要放弃这个机会。”Steve扬起脖子，任他舔舐，“答应我。”
“即使你多不希望我离开？”
“即使我永远也不希望你离开。”
他们四目相对，Steve望进Bucky深邃的眼眸里，海洋波纹在其中轻轻浮动。
“看来我们都对自己挺残忍的。”Bucky轻声说，拇指蹭上Steve的颧骨。
“没错。”
“我们只剩四天时间了。”
“没错。”
“我们得好好珍惜这四天。”
“没错。”
“Rogers，你能说点别的吗？”
“我饿了。”Steve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我的曲奇饼带来了吗？”
“别急啊，宝贝。”Bucky的嘴角咧得大大的。他拉过Steve的手，放在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裤裆上，“除非你想先吃点别的东西。”
-❇-
倒数第四天，悲惨的Sam被赶去和Rumlow一屋睡，Steve请了半天假——（“即使是选修课他也不敢翘掉。”，Bucky嘲笑他）然后和Bucky在床上磨叽了一下午，把那些天的思念一股脑地全都付诸行动。傍晚的时候他们一起和Rumlow打了会儿篮球，所有人都故意装作输给Rumlow，为得就是让他停止在丢分的时候大吵大嚷。Bucky在淋浴间又将差点逃跑的Steve拖住，捂着他的嘴巴来了一发。
倒数第三天，Steve起了个大早开始赶专业课的作业，然后踩着上课铃奔进教室。教授在念那些枯燥的课本时，Steve给Bucky要打包拿走的东西列了一个单子。他知道Bucky现在没有心情收拾自己的行李，但以免他忘掉什么重要的东西，Steve决定接过这个大任。
Steve照例参加球队训练的时候，Bucky终于又回到了看台，翘着二郎腿，吃掉一份加大的巨无霸套餐。中场休息时Steve向看台招手，无视了Fury射过来的凌厉目光。Max表现得比他自己还高兴，训练也格外地有斗志，Steve终于开始认真思考也许Max真的能成为一名好队长了。
倒数第二天，Bucky早早起床，他利用Steve还没睡醒的时间跑回自己的宿舍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然后拎着一份早餐出现在睡眼惺忪的Steve面前。Steve支起画架和水彩，Bucky则打开笔记本电脑回复实习工作相关的邮件。Steve越过画板偷偷看他，Bucky盯着屏幕，那样认真，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线——他真的成熟了，相比几年前那个让自己暗恋到痴狂的愣头小子，现在的Bucky更让人沉醉。即使他穿了一件摇滚歌手标志的棉T恤，左脚的袜子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入夜，Bucky邀请了所有的好友去酒吧聚会，Rebecca和Fred也来了，而Bucky第一次什么都没有说。他告诉朋友们他要离开一阵子，他们都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Tony猛得把脖子扭过去看Steve：“你知道这事吗？”
“嗯。”Steve为了掩饰失落而捏紧了杯子。
“为什么你们两个这么平静？”Rumlow也张大了嘴巴。
“可能是因为他们真的长大了吧。”Natasha翻了个白眼，“祝你一路顺风，Barnes。”
然后Steve起身表示想去厕所呆一会儿，震耳欲聋的音响震得他喉咙发紧，喘不过气来。他也是头一次如此感激Bucky没有跟上来，而得以一个人缩在隔间理清思绪。
倒数第一天，Steve对着那张单子为Bucky检查箱子里的东西。他和Bucky拖着行李箱，送他到学校门口，Barnes夫妇和Rebecca已经在车里等他了。Barnes夫人旋开车窗，友好地和Steve打了个招呼，便再也没说什么。
Bucky把Steve拉进一个吻里。Steve贪恋地不肯离开。
“等我。”Bucky在他唇边说，“还有，赢回你的球队。”
“我会的。”Steve答应他。
Steve目送轿车离去，直到它消失在街角的转弯处。他回到宿舍，半路还记起给Sam捎了个百吉饼。
“谢了，伙计，”Sam愉快地说，他正盘腿坐在床上打电玩，“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啤酒，快餐，永远也画不完的作业。”Steve无奈地回答他。
“看来正常日子还得过，是不是？”Sam转了转眼珠，然后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当然。Steve也回以一个笑容。
A Secret Place for Old-dry-moth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