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6. 大错特错
“我真的为你感到悲伤。”Natasha说。实际上，这句话她重复了大概有十二遍左右，但Bucky只听出来她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当然，无法反驳的是，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悲伤。Bucky——James Barnes，他可以翻出所有脸书的评论记录，手机里成堆的调情短信，甚至是邮箱里几封幼稚十足的色情邮件——所有的姑娘都会夸奖他：James会说情话，擅长在她们耳边叨念着不带脏字的下流话，把女生们逗得红着脸咯咯直笑，并心甘情愿躺在床上任他征服，而她们只会情迷意乱地尖叫着他的名字。
“没关系，”他的红发同事虚情假意地安慰他道，“Steve不会介意这个的。”
“他会的。没人会喜欢床上表现糟糕的男人。”Bucky把手埋在掌心里，揉着自己的眉心。
“听着，Barnes。”Natasha说，“我要睡觉了，看在上帝的份上，现在是半夜。如果你真觉得他会不开心，那就好好想想你要做点什么才能让他在经历了一场可笑透顶的高潮之后，还能比以前更喜欢你。”
她挂断了电话。Bucky回到寝室，爬到Steve的旁边躺下。睡梦中Steve下意识地给他挪了点地方，嘟囔了几句梦话。
Steve像个火炉一样烤着他的后背，而Bucky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直到天快蒙蒙亮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等到他睁开眼睛半睡半醒地胡乱琢磨着今天是周几的时候，Steve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他给Bucky留了张纸条：
我去和Peggy吃早饭。回见 ：）
Bucky盯着那个愚蠢的笑脸，把纸条揉成一团。他爬起来洗了个澡。
后来他又改了主意。从浴室出来后，他回到床边，把那个纸团展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夹在一沓便签纸里。
再后来，Steve给他发了几条短信，但是Bucky告诉他自己回了家，或者赶上脾气非常不好的教授的必修课，把所有的见面都搪塞了过去。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有失风度，但他现在绝对没有勇气出现在Steve面前，跟他说：嘿，我们那晚过得很愉快，也许今天可以再来一次。
绝不。
那难忘的一夜过去的第三天——Natasha说得对，Bucky咬牙决定重返健身房，而不是窝在床上对自己的表现自怨自艾。
Bucky趴在健身房门外的玻璃橱窗上，盯着悬挂在里测的那张会员卡折扣的海报来来回回地看。八个月前，这里贴着一张他的上半身特写，而他自己像个小混蛋一样咧着嘴对着镜头炫耀自己的肱二头肌。而现在，这里有了一位新的平面模特——他背对镜头，举起杠铃，胳膊因拉力而显出好看的线条。这当然是他妈的Steve Rogers，尽管他只露出一截腰线，屁股完全被夸张的广告语遮住。
“瞧瞧这是谁来了。”他的健身教练在屋里注意到了他。他们叫他Thor。他又高又壮，肌肉突出，活像从动作电影里走出来的好莱坞男星。他张开双臂搂住Bucky的肩膀，勒得他喘不过气，“James B。我有多久没看见你了？八个月？”
“六个半月。”Bucky艰难地把自己从他的胸肌里解救出来，“六个半月，你就让别人代替了我？”他抬起下巴，向Steve的屁股那里努努嘴，“这个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三个月前。”Thor得意洋洋地说，“他现在是我最得意的学员，我说服他给我们拍新的海报来接替你的时候还花了不少口舌，但是他怎么都不愿意露脸，我们只能妥协才拍了这个。怎么样，还不错吧？”
“还不错。”
“他叫Steve——”
“——Rogers。艺院橄榄球队队长，出色的四分卫，品学兼优的好学生。”Bucky接道，“而且他是我男朋友。”虽然Bucky在床上表现糟糕，并且整整三天都没能鼓起勇气面对Steve。但他还是这么说了，带着一如既往的沾沾自喜，他敢肯定自己此刻的神情一定傻到冒泡，但，好吧，谁会责怪自己的本能呢？
Thor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你和Steve？”
“有什么问题吗？”
“有。”Thor有些犹豫地说，“我还以为——我直说了，他曾提到过有喜欢的人。”
Bucky僵住了。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却忘记使力去推。“什么？”
“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完全可以重新喜欢上一个人，比如你，对吧？”Thor尝试说点什么补救的话，但他笨言笨语，效果越说越遭。他赶忙试图转移话题，“你要重新来锻炼吗？”
“对，是的——”Bucky咬紧了下嘴唇，虽然已经拎着他的运动提包——里面塞着他昨晚才从床底翻出来的背心、运动短裤和落了灰的球鞋，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假想情敌，“抱歉，我今天大概没什么心情健身了。”
“B！”Thor有点忧虑地看着他，“你都带了运动服来……”
“抱歉，Thor。”Bucky大声说。他现在实在没心情再跟Thor说话。Bucky急匆匆地比了个抱歉的手势，转身离开。Thor在后面喊他的名字，但他没有回头。过马路之前他最后一次瞥了一眼那张海报。
不管怎么样，明天一定要把它从橱窗上撕下来，挂在自己的床头上。他想。
Bucky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只是绕着学校外围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的电话响了。
“我回来了，整个寝室散发着一股你们乱搞过后的味道。”Rumlow粗砺的嗓音从话筒里传来，“你去哪了？”
“呃，图书馆？”Bucky扯谎道。
“小混蛋，我刚和Thor通过电话。你又想重新开始健身了，是不是？”Rumlow啧啧道，听起来像是往嘴里送了一颗坚果，“陷入爱河的人果然不一样，是不是？”
“是。那劳烦你闭上嘴好吗？”Bucky冲着那只刚飞过去的鸽子翻白眼，“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不过刚才Rogers来寝室找你。”
“什么？”Bucky差点扔掉手机，“Steve来过？”
“他看起来忧心忡忡，还说大概三天没能联系上你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
“喂——”Rumlow拖长音，“你知道我会去找Natasha问的吧，你觉得她能说你点什么好话吗？”
“我当然知道她不能！”Bucky恼羞成怒地说，“我过得很糟糕，行了吧！”
“跟我说说。”
“绝不。”
“我知道了。”他的室友说，“你发现他的裸体并没有你春梦中的那么可爱。”
“闭上你的嘴，Rumlow。”Bucky咬牙切齿地说。
“还是他满足不了你？”Rumlow幸灾乐祸地说，“喂喂，难道是你床上表现不佳，被嫌弃了？”
Bucky没说话，用力踢开脚边的一颗石子。它蹦蹦哒哒地一路翻滚，击中长椅上戴着耳机啃热狗的一个男生的小腿肚。
Rumlow猛地吸气：
“不——会——吧？”
“真的。”
“哦，天呐。这——太悲惨了。”Rumlow假惺惺地说，“然后呢？”
“然后——我给他撸出来了。”
Rumlow没忍住地怪笑一声。“他说什么了吗？比如……”
“没有，他睡着了。等等，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
“因为我是你亲爱的室友，最最亲密的朋友。”Rumlow愉快地说。Bucky听见话筒那边传来“哔“的一声。
“——Brock，那是你录音笔的声音吗？”
“不是。”
“Brock？”
“好吧，是的。”Rumlow承认道，“Clint答应帮我写实验报告，只要我搞到一点你和Steve的消息。”
“我恨你。”Bucky冲他大吼着，挂掉电话的时候还能听见Rumlow幸灾乐祸的笑声。他把手机使劲塞进裤兜，差点当街拽开自己的皮带。
然后Bucky碰见了Sam，这大概是他短时间内最不想碰到的人之一。他正窝在咖啡厅的一角喝东西，顺手翻了翻下周要提交的计划书，当他看到自己还有整个解决方案空白着（并总浮现出Steve的侧颜）的时候，毅然决然地合上了本子。紧接着他发现了点餐处正从裤兜掏零钱的Sam，Bucky缩着身子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引人注意一点，但是该死，Sam Wilson的眼睛像猎鹰一样敏锐。
“哈哈！看看这是谁！我们的百吉饼终结者。”Sam从队伍里离开——上帝，他为什么不能好好排他的队呢——摇头晃脑地向Bucky的角落里走来。
“我这外号怎么来的？”Bucky冲他点头，不情愿地问。
“我让Steve给我捎百吉饼，你和Steve吵架了，所以Steve没能去买百吉饼，所以我就没有吃到百吉饼。好吧，别在意，我随口胡说的。”
Sam大大方方地在Bucky的圆桌边坐下。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为什么总有人问他这个？
“约会呀。”Sam冲他挤眼，“我知道你们在一起过夜了，小情侣嘛，我知道的。我很看好你们这对——你知道吗，Steve超级喜欢你。”
“啊哈，真的？”Bucky差点被没咽下去的咖啡呛到。
“真的，你今天请他吃什么啦，送他什么礼物啦——”Sam说，口型夸张至极，“他还告诉我你们上——”
“看在上帝的份上！”Bucky把咖啡杯狠狠磕在桌子上。
“好吧，其实，是我猜的，因为第二天他回到寝室，我问他‘嘿Steve，昨晚上哪儿住啦？’，他红着脸，蹦不出一个字。还真挺可爱的，是不？”
不幸的是，Bucky不太情愿地在心里赞同Sam的后半句话。
“我真为你们高兴！我是说，还有Steve，我知道他一直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大概在他心里出门看画展都要比恋爱重要上好几倍。所以，好好对他，如果他真的和某个人交往了，那他就是认真的、百分之二百的那种。”
Bucky盯着杯子里的咖啡沫，“我得问你点事，Sam。”他问，“Steve以前有喜欢的人吗？”
Sam把手肘撑在圆桌上，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
“好吧，我承认，确实是有过。”最后他说，“但是我不知道是谁，如果你真想问清楚关于Steve的私事，你可以找Peggy Carter，他们大概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闺蜜。”
Peggy，又是Peggy。
“谁告诉你这个的？”
“没有谁。”Bucky把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他应该把咖啡豆换成伏特加，然后醉个不省人事。
“你别再在意这个了，和Steve滚床单的是你又不是那个人。哦，还有你得给他打个电话，”Sam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我最后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好像在到处找你。”
“我知道了。”Bucky心虚地说。
“哦，该死。”Sam回头看了下排队点餐的队伍，“这下我需要重新排队了。”他走开几米后回头补了一句：“有空请我吃百吉饼，算是补偿。”
“我会让你吃到腻。”Bucky说，皮笑肉不笑地冲他挥了挥手。
A Secret Place for Old-dry-mother 